拒绝马家军拒绝日本人 孙英杰此生只为国效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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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媒体相传的时间，这两天就将公布孙英杰B瓶尿样结果。前日我们来到孙英杰父母家中，和两位朴实的老人聊了很久。讲到动情处，孙妈妈忍不住泪如雨下。这个秋天的下午，我们无法面对A瓶和B瓶计较，只有倾听一个农家孩子跑向世界的艰辛和不易。

耽误了收获的季节

北方的深秋，不是跳跃式升降的气温，就是大风沙，没有几个好天气。这正像当前孙家的气氛。因为孙英杰尿样阳性的事，孙凤有老人一家陷入了漩涡之中，食不甘味，也因此错过了收稻子的时节，吴家屯村的地里，就只剩下孙家的稻子还没有收。9亩水田和10亩旱田不是小数目，直到昨天，孙凤有才把农活处理完。一亩地雇人连收带打，要45元，19亩地的花费，在沈阳农村，也不是小数目。

面对诚心而来的记者，老两口没有太多的怀疑，只是用天下相同的父母心面对记者：“相信你们是好意，都是家乡人，就算没有亲情，还有水土情吧！”整个采访过程中，孙英杰的父亲孙凤有一直在回避药检的话题，而母亲一直在唠叨女儿的不易，他们都不相信那是真的。即使在20里之外的吴家屯村，看着孙英杰长大的乡亲也宁愿相信那是一次别有用心的陷害。但不管怎样，孙家老两口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。即使错过了这个收获的季节，他们仍有资格期待下一个季节，更何况，还有三年呢。

孙家不大的 客厅里，一面墙已经成了孙英杰的“荣誉墙”：从1993年至今孙英杰获得的全部奖牌都挂在那里，有65枚。荣誉墙的对面，是雅典奥运会中国代笔团的全家福。三米长、几百人的大照片，除了孙家老两口，别人很难找到孙英杰在哪里。秋天的一个意外，让孙英杰同样耽误了收获的季节。谁也不知道2008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全家福里，还有没有这个有天赋、能吃苦的沈阳农村孩子。只有人看到了A瓶和B瓶，谁又知道她吃过的苦呢？

从吴家屯到市体校，三个脚印的巧合

釜山亚运会女子万米冠军，2004年和2005年获得过两次半程马拉松冠军，2003年起连续三年获得北京国际马拉松赛冠军……从吴家屯村，到沈阳市体校，孙英杰现实生活中的三个脚印，仿佛早就量出了这些距离。

孙英杰的父母如今居住在苏家屯火车站附近，在吴家屯村的家，如今已经让给亲戚居住。距离这座三间瓦房几里地之外，是孙英杰的起步地??吴家屯小学。而从吴家屯小学出来往西走十公里，正是孙英杰第二个落脚点??苏家屯区体校所在地。一万米的距离，是巧合。从吴家屯村到沈阳市区孙英杰的第三个落脚点??沈阳市体校，大概要20公里，这是一个介于半程马拉松和全程马拉松之间的距离。也许又是巧合。但有一点永远不会是巧合，那就是孙英杰的天赋和努力。

万米甩开伙伴12圈，有天赋也有努力

孙英杰的父亲孙凤有和母亲马桂兰都是淳朴的农民，不过他们的三个女儿却有着惊人的运动天赋。这一行，没有天赋是不可能成功的。

孙英杰最先显露出天赋，就是在吴家屯小学的操场上。三年级，一次学校运动会的表现，让区体校的关勇军教练眼前一亮，并召入区体校。于是，孙英杰奔跑的距离变成了一万米：关勇军骑着自行车从吴家屯村到区体校，小孙英杰就跟在后面跑。“你这可够狠的啊！”孙凤有知道之后对老同学关勇军表达了不满，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老同学的良苦用心：孙英杰进步神速，脚步也变得不可追赶了。即使是在苏家屯区的比赛，十岁的孙英杰也可以把初中学生远远甩开。教练尝试着让孙英杰跑了一次万米(标准跑道25圈)，这个矮个子小姑娘居然把同样来自体校的对手甩开12圈！

孙英杰被沈阳市体校瞄上了，尽管关勇军教练舍不得放人，但人往高处走，是永恒的规律。

农家孩子懂事都早，进入市体校后，孙英杰练得更加刻苦了，住校的生涯也让她没法每天都回家，父母开始了与大女儿“隔离”的生活。孙英杰进入市体校后的第一个周末，孙凤有老两口把稻子铺在路上，让过往的车辆“帮忙”打稻子。一辆大卡车过后，老两口发现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无声地跑过来。

“那不是英杰吗？”看着“胳膊下垂”的独特跑姿，妈妈先认了出来。“你怎么不坐火车啊？”妈妈心疼地问道。孙英杰尴尬地把手插进兜里，又翻了出来，一分钱也没有……“妈，我不累，也没快跑，就是这一个速度回来的，也是顺便练一练……我掐了一下表，30多分钟，比我爸骑车还快，他骑车去一趟还得40分钟呢！”孙英杰一脸不在乎的表情，倒是让妈妈收回了差点流出的眼泪。那是孙英杰第一次尝试接近马拉松的距离。

即使是现在说起孙英杰，孙家老人仍津津乐道这个“第一次”。事实上，孙英杰的两个妹妹同样天赋过人，二妹孙英丽和三妹孙英美，都是体育天赋极好的苗子。在上学期间，家里没有为姐妹三个花太多钱，除了学费之外，本子、笔、手绢、毛巾之类的东西都是姐妹三个在各种运动会上挣回来的。22岁的三妹孙英美还保持着苏家屯区的五千米纪录，至今无人能破。只是家境并不富裕，为了供孙英杰，才埋没了两个妹妹的天赋。

六万，冠军成本不仅是金钱

说起家境，孙家老人陷入了沉思。“供她花了多少钱？有6万了吧，在前些年，6万真是老大一笔数目了，尤其在咱们农村。”妈妈马桂兰像在农村的家里一样，盘腿坐在地上，一笔笔开始算起了细帐：除了每年承包的几亩地外，老两口就一年四季下河捞沙子卖钱。“一车沙子才卖5块钱，6万块啊，得多少车沙子啊？后来她爸被查出肺癌，再后来我也倒下了。我一个女人，常年泡在齐胸高、冰凉的河水里捞沙子，落下了不少病，尤其是胃寒，发病时候都吓人！2001年，她爸在医大做手术那会儿，我也一直在急救病房里挂点滴，英杰回来后哭的都快昏倒了，她毕竟是个孩子，怎么能受得住爸妈同时重病的打击呀？……”说起当年的心酸往事，这个在尿样阳性的消息下都没低头的坚强母亲泣不成声了。

孙英杰每次回家要伙食费，而家里又没钱时，是最尴尬的。父母只能先到邻居家去借一点，然后挖沙子攒够了钱就立刻还人家，有时候数目大，还得到信用社去贷款。孙家也因为诚实守信而得到了信任，后来信用社对孙家的贷款申请几乎有求必应。即使是每次一千元钱的贷款，孙家也办了二十几次。后来，孙英杰进入铁路子弟小学，开始进入铁路系统并代表火车头体协参赛，这大大缓解了自费比赛的尴尬。

父母对于女儿，大多都是只认付出，不求回报的，孙凤有夫妇也是这样。关于孙英杰的奖金，他们从不过问。2002年亚运会之后，铁道部奖励孙英杰4万元，国家体育总局奖励4万，孙英杰把这笔钱给父母买房子。这是父母收到的孙英杰的第一次物质回报。不过孙英杰忙于训练，一直没有回家，甚至不知道家的位置。用孙凤有的话说，“两年多了，英杰到现在为止都不知这个家大门朝哪开。”

拒绝马家军，拒绝日本，只求为国效力

“我跟英杰也说过，我们只图‘名’不图‘利’，钱无所谓，要‘名’！就是要跑出个样来，为中国争光！”孙凤有激励女儿的方式有点像著名教练马俊仁做思想工作，“全运会这样的国内比赛无所谓，我就希望英杰在世界比赛上赢美国人、赢日本人、赢了那些埃塞阿比亚人！窝里横不算能耐！”

为了“打赢世界”这个宏伟目标，孙英杰也失去过一些机会。釜山亚运会后，当时辽宁体育的掌门人崔大林和著名教练马俊仁都到过孙英杰家，希望孙英杰加入“马家军”，并开出“大连市一套住房和解决另外两个女儿工作”的优厚条件。但一颗报国之心的孙凤有没有同意。在他看来，孙英杰小到为沈阳出力、为辽宁出力，大到为国效力，但不能为“马家军”这个“非官方”团体效力。

孙凤有夫妇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因为金钱而动摇过。亚运会上包揽五千米和一万米冠军后，日本方面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孙凤有家里的电话，以优厚条件请孙英杰到日本训练并代表日本参加国际比赛。这个电话惹恼了孙凤有，当场言辞拒绝。“我们堂堂中国人，怎么能为日本效力呢？！我们一家几代都是忠烈家庭，我们家前几辈人都是老革命，英杰母亲的叔叔是抗美援朝时自愿军的机枪手，后来牺牲在朝鲜战场上，是革命烈士。我当时就告诉他们，我们宁可不跑了，英杰回来跟我们种地，也不会去！”

偶尔，孙凤有夫妇会到秦皇岛基地看望孙英杰，偶尔也会见到邢慧娜。老夫妇俩的宣传攻势甚至做到了邢慧娜身上：叮嘱两个人好好训练，在比赛中好好配合，一定赢了外国人，为中国争光！而事实上，孙凤有夫妇也的确做到了“图名不图利”。2003年世锦赛，孙英杰和刘翔各夺了一枚铜牌，一起突破了中国田径的历史。铁道部在北京鼓楼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奖励给孙英杰，不过教练王德显没让孙英杰父母接手。老两口也没过问，至今不知房子的下落。雅典奥运会孙英杰配合邢慧娜拿下了万米金牌，事后有关部门表示孙英杰配合作战有功，也将享受金牌待遇。但回到国内就没人再提“金牌待遇”的事，老两口也根本就没再问。

不管B瓶结果，必须跑下去，到2008

和孙家老人对话，一直在回避药检的话题。但话到酣处，倒是夫妇俩先说到了这个话题。2002年釜山亚运会的辉煌之后，孙凤有老人曾想劝女儿退役。倒是在十运会药检出事之后，反而更坚定了老人继续支持女儿跑下去的决心。

“釜山亚运会之后，我就想让她退役了。毕竟年龄大了，想让她考虑个人问题，结婚生子。”说起当时的决定，孙凤有表示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。但在田管中心领导的劝说下，老人决定以国家利益为重，支持孙英杰继续马拉松这个中国的弱势项目，但十运会赛场突发的事情又让孙英杰的地位变得很尴尬。“传言太多了，我也不想听了。不管B瓶结果什么样，我都有心理准备。”说到此处，孙凤有老人的脸色很沉重，“不管怎么样，我要求孙英杰必须练下去，必须争取在2008年奥运会上搏一把。”

孙凤有表示还要和孙英杰的教练王德显沟通，在兼项问题上，父亲更希望女儿跑马拉松，而放弃5000米和万米。说到这个话题，孙凤有俨然成了专业教练，他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，女儿的爆发力已经不占优势，而马拉松无疑更适合她。“我会和教练沟通的，实在不行，我带着她练，也要拼一下奥运会！”